第061章 第 61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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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1章 第 61 章
下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, 校園裏瞬間人聲鼎沸。
藺渝跟隨著班上其他的學生們站起身，將書包帥氣地甩在後背。
今天的錄制全部結束。
第一天和最後一天是節目組錄制的重點，有初來乍到和依依不舍的別離兩個重量級互動，中間的幾天, 他要拍攝的內容會相對比較少。
高一的新生, 開學還沒多久, 因此作業也沒有那麽多，藺渝在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，已經將所有的試卷都做完了, 深刻地體驗了一下做學霸的快樂——
前座的學生還轉過身來和他對答案！
而且藺渝的答案還是正確的！
他甚至花了一點時間給別人講解了自己的思路, 得到了幾個“哇你這都會啊”的震驚眼神。
曾志強本來想問藺渝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學校食堂吃晚飯，食堂比外邊都便宜, 因此他一日三餐都在學校吃，但他還沒開口，就看見那邊的廉望雪過來了。
曾志強：“......”
他默默閉上了嘴，和藺渝說了句“明天見”, 就轉身離開了。
“藺渝前輩, 你等會兒回公司嗎？”廉望雪問他。
藺渝說：“我直接回宿舍。”
帝都第一中學除了一小部分家實在太遠的學生，學校鼓勵高一高二學生走讀, 他剛才看手機，公司來接他的車已經等在學校後門邊了。
“你怎麽回去？”他問, “你經紀人會來接你嗎？要不要捎你一起？”
但最好不要。
廉望雪搖了搖頭：“我住的不算遠，所以騎車就好了。”
——出道的未成年藝人，自己騎自行車回家，雖然這個年紀的高中生自己回家是常態, 但大概是見識了一些私生的可怕，藺渝第一反應居然是覺得有點危險。
系統剛想和藺渝竊竊私語一句什麽, 就聽見藺渝問：“你是不是從後門走比較近？”
廉望雪：“...對，嗯？”
系統：【你怎麽知道的？】
藺渝一邊跟廉望雪並肩往前走，一邊說：【之前和陳邱恒第一次碰面聊劇本的時候，車停在後門口，我看過一次廉望雪的背影。】
那時候學生的暑假都還沒到，藺渝眼角瞥見過一個騎著單車，襯衫飛揚的少年背影。
所以那時候才算是他和廉望雪的第一次見面。
放學時間是學校裏人流量最大的時期之一，好在兩個人一路往前走，學生們為了圍觀，會自動給他們讓出一條前進的路。有些膽子大一點的學生，還會喊藺渝的名字。
藺渝好脾氣地沖他們揮手示意，得到更熱烈的歡呼和尖叫聲。
廉望雪在校門口和藺渝打了個招呼。
他上車後看著廉望雪，在校門口掃了一輛共享自行車，再從口袋裏摸出一小瓶酒精噴霧，細致地上上下下噴了一遍。
【喲呵，講究人。】系統評價。
“講究人”完成坐墊消毒後跨上車，側頭看來。
藺渝隔著車窗的縫隙，沖他擺了擺手。
他看著廉望雪踩著單車，消失在擁擠的學生們之中，一路帶起人群的竊竊私語和註目，這才收回目光。
系統“嘖嘖”感嘆：【你倆的確是一模一樣啊小渝，這個自己掃單車騎回家的樣子，似乎大概好像我在哪裏見到過。】
藺渝：【聽起來你不是在誇我。】
他又想了想才問系統：【廉望雪原文裏有寫過他上下學怎麽回家，還有住在哪裏嗎？】
系統說：【你都不記得，那就是沒寫過了。】
藺渝若有所思，不再追問。
印象裏，廉望雪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，能夠讓那麽小的孩子從小學音樂，吉他和鋼琴的家庭，想必在金錢上還是有些餘裕的。
*
周四下午放學後，有個拍攝藺渝先是和其他幾個嘉賓碰面閑聊，然後再各自跟自己班上的同學們一起回家的畫面。
這畫面很好完成，幾個背影加一段回程的路就足夠了。
助理本來是要在拍攝後開車過來接他的，但藺渝拒絕了。
周三的時候他已經和經紀人提起過周四他放學後的安排：
其一，拍攝回家畫面之後，藺渝會自己回家，這裏距離宿舍有點距離，但藺渝畢竟認識路。
本來經紀人有點不放心，但藺渝說服了他，用“拍攝了自己回家的畫面，再來接我不合適”的理由。
其二...
系統其實還有點不理解藺渝的理由：【我不明白，都已經拍攝結束關機了，為什麽你不能直接坐公司的車回去？】
藺渝說：【不能這樣，萬一被曝光，我的大眾的好感度會被一點一點消磨幹凈。】
藝人拍攝看似環境艱苦的綜藝節目，露宿野外，結果一關機就去五星級酒店酣睡，看似用餐簡陋，結束拍攝立刻大魚大肉奉上，這些年這類事件層出不窮，全部是作秀。
如果節目播出後，藺渝明明看起來是和其他人一起放學回家的，結果被爆料其實公司的車在後門直接把他接走，那麽就變成了吃瓜路人最厭惡的“作秀”。
他原本給自己塑造的孤兒身份，心理疾病，還有戴著舊手表，私服普通等人設就會崩塌，變成徹頭徹尾的“208w”。
藺渝現在上升勢頭太快，必然有人在緊盯自己的一言一行，如果輕率無異於自毀長城，他不能容忍自己有這種在大眾眼裏的“黑料”出現。
系統問：【那怎麽辦？】
藺渝沒有立刻往前走。拍攝結束後，他轉身又回了學校一趟，此時校園裏的學生已經越來越少，他從前門出去，避開了剛才圍觀他的粉絲，和幾個他都有點眼熟了的私生——
學校從前門到後門需要繞一個大學要走十分鐘的小圈，重新回到後門。
系統眼睜睜看著他從把書包裏的書本拿出來，包面一翻赫然是雙面背包，黑色書包頓時變成了灰色，然後他拿出一頂帽子蓋在腦袋上，又摸出一副黑框給自己戴好。
此時已經是飯點，後門往前就是市井喧嘩的煙火人間。
這裏有菜場和各色的攤子，湯包餛飩煎餅面館，一排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固定停靠在路邊的私家車，占據了原本就不寬闊的巷子的一側，人群擁堵中全是下班的上班族，和買菜購物的人群，鳴笛聲不絕於耳。
藺渝戴著帽子，架著眼鏡，混跡於其中，夾著幾本教材，赫然一個在暮色中放學回家的高中學生。
他一邊走，一邊用手機發了一條微博。
“@BLUE組合藺渝V：
等會兒給你們直播一場。6:30不見不散哦~”
現在是六點左右，距離直播還有半個小時。
系統看他發這條微博，一時間有點懵：【你要在哪裏直播？直播什麽？一個小時時間會不會有點太趕？】
藺渝：【我這個月的KPI也得完成啊，還沒來得及直播呢。】
公司一般不會特別管他們日常直播的風格地點，但這是基於大家對此比較有數的基礎上。
同時，這也是之前藺渝和經紀人報備的第二件事——他想做一期與眾不同的直播，當然，這一期直播說是為了讓粉絲看到不同的一面的他，實際上還有些更深的目的。
這些就暫時不用和系統說了，它很快就會知道。
藺渝一路沿著小巷往前走，離開了在學校後門附近的這一條，順風順路地拐彎，繼續前行。
他穿行在人潮擁擠之中，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時間，拐入了另外一條街區。
此時已經六點二十幾分，藺渝從包裏摸出一只鏡子，照了照自己現在的模樣。
鴨舌帽，黑框眼鏡，校服，這樣普通得幾乎能將任何一個人徹底淹沒的打扮，但是藺渝裝扮起來再懟臉，就又是另外一種風味了。
系統本來還想說幾句什麽，四下張望了一下，悚然一驚。
【小渝？這裏不是...】
藺渝說：【嗯，這條街我們之前也來過，經紀人不是還下車去幫我買了煮玉米嗎？】
系統隱約覺得哪裏不太對，但一時間沒能想出來：【但是你要在這條街上...直播嗎？】
藺渝點了點頭：【直播一小會兒，時間不會太長，否則，附近的私生還是憑借蛛絲馬跡找過來就不好辦了。】
所以按情況決定，十到十五分鐘就足夠了。
六點半，藺渝準時打開直播。
此時已經入秋，天黑得一日比一日早，藺渝開直播的時候，天色已經半黑。隨著走動，他的面容在路邊餐譜和路燈的映照下明明滅滅，相比於原本電視裏，舞臺上的模樣，反而別有一絲令人感到親切的煙火氣。
蜂擁而入的粉絲們剛進來就發起了花癡：
“哇我寶寶這臉！”
“寶寶好懂我們！就喜歡你這種特別實在的大懟臉！”
“這個角度都能hold住的只有我們小渝了！”
“寶寶寶寶我好想你！！！”
“好羨慕小渝錄制節目的學校裏的學生啊！我也想體驗一下和小渝做同學的樂趣！”
“嗷嗷嗷高中校服渝！某些特別的XP覺醒了！”
藺渝一手拿著手機，一手給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另外一只手夾著的幾本教材：“誠如大家所見——我現在是裝成了放學正在回家路上買小吃的高中生。”
彈幕瘋狂刷屏。
他笑著解釋說：“...我對這附近其實挺熟悉的，你們別擔心我迷路。今天我還在拍攝之後會播出的《一起上學吧》的節目，現在錄制都完成了，我就想著，能不能帶大家走一走我之前走過的路，感受一下我的過去。”
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彈幕，一楞，然後坦率地笑了笑：“啊，感受嗎...？其實今天已經錄制到第四天了，前幾天因為學校前後門在下班放學高峰期人實在太多，公司和節目組考慮到大家的安全問題，在校門口就把我接上了，沒能體會自己放學回家的樂趣。”
“...嗯對，今天恰好節目組拍攝了這個畫面，我覺得也是個珍貴的機會吧。”
“就和經紀人商量了一下，看看能不能讓我自己走一走...不過也只能走一小會兒，出於對我和所有人安全的考慮吧。”
“我就想著，怎麽樣也要給大家直播看看，之前我那些坐在鏡頭前的聊天內容，大家看得也有點無聊了吧。”
彈幕裏紛紛刷起了“不無聊！”，“小渝坐在原地不動我們都喜歡看！”。
系統：【？剛才彈幕裏根本沒人問你吧？】
藺渝：【傻孩子，當然問了，我的直播都會有人錄屏，這一舉一動的被盯著呢。】
藺渝：【彈幕問我最近錄制的感受，我曲解意思為放學自己走回家的感受，也沒什麽不行的吧？】
“嗯...這條路其實有點熟悉，因為原來我就是這裏的學生呀。”
彈幕開始出現了擔心私生的言論。
藺渝前陣子遭遇私生，甚至其中還有自己周圍的同公司女前輩的事情，身為粉絲怎麽會不知道。
藺渝對著鏡頭，用夾著書的左臂勉強比了個“遵命”的手勢，笑著安撫說：“大家別擔心，公司也不會讓我一個人走很久，這次能在路上走一走，給大家直播一段時間，他們已經很擔心我的安全了。”
“等走過這裏我就得坐車回去了，不過在那之前抓緊時間買點吃的。”
藺渝走近了那家他吃過一次的煮玉米小攤。
“這家的煮玉米很好吃，煮出來口味清甜香糯，而且玉米抵抱，增強飽腹感。”藺渝說著，轉過鏡頭，給大家拍了拍玉米的樣子，“不過大家也要註意，要適量吃才行，任何東西食用過度，都會對身體產生影響。”
他付了錢接過玉米。
前邊還有賣水果的小攤販，藺渝於是去買了一根黃瓜，兩根香蕉，一起提在手上。
“小渝這樣會不會有點累？”
“我也在吃黃瓜，哈哈哈哈哈，四舍五入我就和小渝一起吃晚飯了！”
“小渝多吃點，對身體好！健康重要！”
【他們讓你多吃點呢小渝，你總要聽粉絲的話吧！】系統見縫插針，忍不住叮囑了一句。
藺渝：【粉絲讓你多吃點，看看就行了，聽了才是傻子。】
如果吃得太多發福變腫臉變醜，他們跑得最快，審判的路人也不會放過他，真的把粉絲的這類話聽進去而放肆吃的明星藝人不是沒有，但後果自己來背負。
雖然這麽說，但是藺渝表面上卻顯得異常溫順乖巧，甚至甜甜地笑：“大家放心，我肯定會好好吃東西的！”
“我的胃？我的胃在之前有段時間為了減肥的確不太舒服，但現在已經好多啦！”
“大家不要學我哦，我是工作需要，而且也是短期的，你們現在身體最重要，把身體保護好了，才能面對學業和工作壓力。”
他舉著手機，保持著適當的，並不會讓點進來的人看見覺得突兀的視角和距離。
這是他實現已經多次調整後確定的，能夠讓藺渝有恰到好處的上目線，五官不會因為鏡頭過於扭曲變形，再加上夜色裏若有似無的光線，反而帶著若隱若現的美感，現在的藺渝依舊能讓粉絲截圖直接去公共論壇開帖炫耀顏值。
藺渝又和大家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往前走了一會兒。
他很註意行人和來往車輛，時不時會和人打個招呼，不小心碰到他人，還會禮貌地說“對不起”。
原本聊了聊減肥該吃什麽食物，過了一會兒又和學生黨提到了現在高中生每天的作業量，接下來還與在下班路上的工作人討論起幾號線沒那麽擁堵的問題。
大部分明星已經脫離日常的生活太久了，做什麽都有助理和經紀人代勞，出門有保姆車接送，自詡高高在上甚至稱呼觀眾為“老百姓”也不在少數。
但有些明星，為了努力塑造出自己不同的“親民”形象，又會用力過度，導致知道的一些梗無聊惡俗，反而“離粉絲生活太近”，令人感覺太過於普信甚至油膩。
但是藺渝的尺度把握得正正好。
和他說話，好像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既視感，雖然大家都在發彈幕，並不會被一一cue到，但是藺渝的姿態笑容，搭配上夜間吹拂的風，和在他臉上明明滅滅的燈火，透出一股別樣的溫柔來。
讓所有人都覺得似乎真的在和他面對面交流，被認真地傾聽，專註地盯著看了。
藺渝直播開了大約十分鐘時間，還沒開始吃東西，彈幕的粉絲再次開始關心他的身體。
“小渝不吃剛才買的食物嗎？玉米要放涼啦！”
“啊，我是想帶回去吃的，因為和你們聊天的時候吃東西會錯過彈幕。”藺渝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幾個袋子，恰到好處地展現媚粉技巧。
“沒事，回去熱一下就好了。”
“今天宿舍裏，大家應該都在吧，剛才群裏還聊得熱火朝天呢。”
“蕭慎的腰傷？你們放心，他有在定期貼膏藥...誰幫他貼？哈哈哈哈誰在他身邊，誰就幫他貼。”
“隊長嗎？隊長一直都很努力...最近都不怎麽見得到他，只能每天抽空聊幾句。”
“給你們說個小小的tmi，就是子爵最近喜歡吃一種薄荷口味的硬糖...不行，不能告訴你們是什麽牌子，你們又給它買斷貨了怎麽辦。”
“子曄的學業你們不用擔憂，公司也會給我們單獨上課迎接考試的...對，行程允許的情況下，我們會一起上課。”
“小雪最近變胖了很多，更像個小白絨絨球了，我和展寧跟宿舍阿姨單獨建了個群呢！叫做【小雪的鏟屎官X3】，因為我們最近比較忙，所以阿姨是首席鏟屎官了。”
“伍舒陽...他真的這麽說了？他上次還和我說要一起直播呢！肯定有機會的！”
藺渝迅速地在自己的彈幕裏捕捉到一些無傷大雅的，來自隊友粉或者cp粉的問題回答，穿插在自己的聊天對話中不顯突兀，更不會讓人感覺在生硬地“賣腐”，堪稱“糖送八大家”，致力於讓每個人都對這段對話滿意。
他又輕松地聊了一小會兒，才終於暫時停下了腳步：“大家稍等一下，我現在手有點拿不住所有東西，我把書收到書包裏。”
他在路邊找了一處拐角，蹲下身來，將教材放進包中，然後站起身。
他所在的位置，恰好在一家暫時關閉的水果店前的臺階上，它和另外一頭的一家售賣炸雞的店鋪，恰好將一個小小的居民區夾在其中。
是隱藏在鬧市美食街之間的小區，對於晚上喜歡吃宵夜的人來說，地理位置尤其不錯，走兩步到處是好吃的。
不少用餐早，睡覺早的退休人員和老人家，正牽著牽引繩，帶著寵物狗出來散步消食，大門口兩側的燈已經亮了，將那一隅映照得尤其清楚。
“那麽我們就在這裏結束吧。”藺渝舉起手機。
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，他此時的鏡頭是他拍模式，小區大門口的門碑石上在所有人的視線下一閃而過。
“幸福小區”。
隨即切換成了藺渝的自拍。
時間不過一兩秒，行雲流水，就好像是藺渝無意中沒有切換回來導致的小小疏漏，一般人壓根不會註意，哪怕註意到了，也並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合適的。
此時彈幕的確如此。
聽到藺渝要結束之後的粉絲和路人粉們意猶未盡，彈幕層層疊加，密密麻麻，都是要藺渝繼續直播下去的請求言論。
藺渝寬容地笑：“過陣子，過陣子我想辦法再給你們在其他地方直播。”
“下次會在什麽地方？嗯...我有一些設想，不過還要問公司行不行。”
“先告訴你們？不行哦，秘密。”
藺渝舉起一根手指，在唇前豎起，接著做了個自然的小wink：“好啦，真的要說再見啦，我也要趕緊回家吃飯了！明天還要上學，我也得早起呀！”
他又貌似戀戀不舍地和粉絲推拉了一會兒，玩了一套小情侶間才會有的，“你先掛”，“不還是你先掛吧”的你來我往，這才面帶笑容地關閉了直播。
他從自己手裏的袋子裏摸出那根拜托老板幫他洗過的黃瓜咬了一口。
緩解了一下剛才一直在說話導致的喉嚨幹澀。
他之前一直用鏡頭對著自己拍攝，因此觀眾能夠看到的街景很有限，想要找到他也需要點時間，但是剛才，他的鏡頭精準地對上了“幸福小區”的門碑石，確認他的方位對於私生來說只是時間問題。
這種人的存在，野火燒不盡，雖然陸冉和她的小群被管制，但她的那些大群裏的群友們，還活躍在周圍。
系統本來還不懂藺渝想幹什麽，卻發現他腳下一拐，兀自往小區大門口走了過去。
【你要進小區嗎？】
【別擔心，這個小區的方位我之前稍微研究了一下，進去之後還有個兩個側門，哪怕私生摸來了覺得我在小區裏邊，我也能避開。】
系統：【私生看到這個也只會覺得你在附近，誰會想到你要進小區啊！他們很清楚你們的宿舍在哪裏啊！】
藺渝：【那不就完事了，別緊張。】
系統一時語塞：【我不是在擔心這個好嗎！我是...】
是擔心你沒法進小區！
然後它看見藺渝又把自己剛才裝起來的那些書重新拿了出來，一手提著那些食物，一手抱著書，營造出一副相當吃力的模樣，就這麽兀自跟著人群往小區大門口走了。
幾個在門口抽煙聊天的保安只是用眼角餘光瞥了瞥他的方向，看他學生模樣，校服是附近中學的，還抱著書，提著菜，壓根不會多想，看了一眼就扭過頭繼續閑聊了。
一直等藺渝走進小區裏，系統才回過神來：【就，就這麽進來了？】
【這個小區本來安保就不嚴，加上學生、孩子、老人這些，是大部分人想法裏最沒用威脅性的。】藺渝一邊說一邊又把書本重新裝進了包裏，【況且他們就算把你攔下來，只要你不驚慌，他們也不太可能識破。】
他把這些書反覆拿出來又裝進去，裝進去再拿出來好幾次，系統已經麻了。
藺渝查看了一下路標，把腿繼續往前走。
這裏是老小區，就連在兩棟樓之間的那些運動器材也難免有些破舊生銹了，路上隨處可見隨意停靠的自行車和電瓶車，以及沒有地下停車位，就大大咧咧停在路上的私家車。
偶爾有幾個孩子小跑著從眼皮底下離開，身後跟著背著手的老人家，還有三五聚集的遛狗的退休阿姨們，間或還有野貓於越來越黑的天際下，從墻頭一躍而過，身形矯健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到了飯點，家家戶戶燒飯炒菜的香味。
藺渝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原著中沒有寫“藺渝”獨居後住在哪裏的相關信息，但是他的記憶裏有。初來乍到的時候還沒有，但隨著時間流逝，一點點在腦內被補全，填滿。
他不確定那其中許多內容，到底是屬於“藺渝”還是他本人，但現在對於想要查找真相的自己而言，是好事。
系統一聲不吭。
顯然有些怵得慌。
任憑誰，就這麽在漸沈的暮色裏去自己原本“死亡”過的地方查看，都會有點不安。
“幸福小區，四棟二單元，402室。”藺渝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。
【好幾個4，真不吉利...】
【沒事，覺得不吉利，你就當自己是西方人，人家那兒不吉利的是十三層。】藺渝對這個倒是沒什麽所謂。
他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。
然後在夜色裏，佇立在這棟七層小樓門前，仰頭望去。
雖然部分人家給自己的樓下裝了門禁，還有防盜門和密碼鎖，但這都無法掩蓋這個小區安保措施的極其不嚴密，但一般來說，這種老人居多的“老破小”舊小區，在無現金社會也沒那麽多小偷光顧。
譬如這一棟，雖然裝了所謂門禁，但大門是敞開的，坦率地露出內裏黑洞洞的樓道。
不知道是壞了，還是大家進出覺得不方便，幹脆敞開著。
他往前走了一步。
【你，你要進去？】系統聲音都結巴了。
【來都來了。】藺渝說。
【我們國人喜歡用的“來都來了”不是讓你用在這裏的！】系統無語。
藺渝毫無誠地道歉：【哦對不起，我不亂用了。】
一邊鎮定地繼續往裏走。
門洞裏逼仄漆黑，散發著一股腐朽的，潮濕的氣味。在臺階左側還有一處空間，裏邊停了幾輛落滿了灰塵的自行車。藺渝走上一層，這裏的自動感應燈並沒有亮起，應該是壞了卻無人來修。
雖然是七層的小樓，但這裏並沒有電梯，他於是沿著樓梯一步步往上爬。
二樓、三樓同樣沒有燈光，倒是到了四層的時候，頭頂的燈霍地亮了起來，一瞬間冷白色的光映亮了藺渝的視野。
這種突兀暴露在光裏的感覺，讓他有些不適應，系統更是嚇了一跳，但是作為一個正在進步的系統，它忍住了那一聲驚呼，力求不一驚一乍給藺渝添亂。
這種小區，一層樓只有兩家住戶，門對門。
現在藺渝站在四層，向右轉身，面前赫然就是402室的大門。
藺渝垂下視線看了看門鎖，現在這裏還沒用密碼門鎖，想必是“藺渝”搬進來之後才換上的，但卻沒想到反倒是這個人人皆知的密碼，帶給了“藺渝”許許多多的麻煩。
藺渝一直沒有動，聲控燈終於熄滅。
從402室的門縫下，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微微滲出了暖黃色的光。
裏邊有人。
系統：【看來這裏住了別人啊，按照時間來說你現在應該就住在這裏，現在你不住，那就還有別人住咯。】
已經快到10月11日了，也就是說，距離原本“藺渝”的死期越來越近。
藺渝：【這種學校附近的小區，雖然比較舊，但是地理位置好還熱鬧，也算是寸土寸金了。】
系統如釋重負：【...那現在有人住在這兒，又不是密碼門，就意味著你的到來導致的蝴蝶效應，徹底改變了“藺渝”的生命軌跡呀！】
系統語氣急促：【要不趕緊走吧我們！事不宜遲！現在就粗發！】
藺渝沒動，甚至出言調戲：【緊張到開始用倒裝句還口齒不清的你特別可愛。】
系統：【......】
系統：【餵！】
然後它聽見藺渝繼續說：【可是這不是什麽好事，系統。】
系統不理解他的意思。
【完全和原著沒有關聯的現狀，會讓我徹底沒辦法搞清楚，之前“藺渝”的死亡是因為什麽。】藺渝說，【沒發生過的事情，就不好查證了，只能通過自己的判斷來驗證那些蛛絲馬跡，就像之前我們暫時排除了伍舒陽的嫌疑那樣。】
【一個小小舉動就會改變一切，想知曉全貌難上加難。】
不過，這裏有人居住，未必和“藺渝”之死扯不上關系。
畢竟最重要的疑點，還沒有揭開——
為什麽“藺渝”會搬來這麽一個稍顯陳舊的，距離原本宿舍並不近的，如此有煙火氣的小區獨居？可惜他現在沒辦法調查402室的業主是誰，系統是娛樂圈的系統，功能是為了掌控水軍，不能進行這種信息盜取工作。
廉望雪的臉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逝，還有他那個據說調查信息很厲害的朋友...
但很快這個想法被他拋之腦後。
他上前一步。
從402室，隱約傳來了人聲，似乎還有些微飯菜的香味，鉆入鼻息。
他又上前一步。
意識到他想做什麽的系統驚訝地叫了起來：【小渝！你慎重！你這也太冒險了！】
藺渝曲起的手指，已經落在了門板上。
“咄咄咄——”
他敲了三下，力度不重。
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“咄咄咄——”他又敲了三下。
腳步聲響起，能夠聽出是從內裏逶迤而來。這門上沒有貓眼，裏邊的人看不見誰來訪，也因此無法在不開門的情況下，知曉是什麽人站在門口敲門。
“哢噠——”
門開了。
起先是稀疏的光線，隨即有更多的暖黃色的光，照亮了藺渝站立的空間，而門鎖的脆聲裏，聲控燈也隨之再次亮起。
他的世界，瞬間從一片黑暗，籠罩於許許多多的光之下。
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。
青灰色的眼睛，在觸及藺渝的前一瞬，帶著某些麻木不仁的，無動於衷的冷淡。
下一秒，藺渝被他的視線框住。隨即那雙眼睛陡然巨震。
藺渝在那種註視下愕然地後退了一步。
是廉望雪。
這裏居住的人，居然是廉望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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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, 校園裏瞬間人聲鼎沸。
藺渝跟隨著班上其他的學生們站起身，將書包帥氣地甩在後背。
今天的錄制全部結束。
第一天和最後一天是節目組錄制的重點，有初來乍到和依依不舍的別離兩個重量級互動，中間的幾天, 他要拍攝的內容會相對比較少。
高一的新生, 開學還沒多久, 因此作業也沒有那麽多，藺渝在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，已經將所有的試卷都做完了, 深刻地體驗了一下做學霸的快樂——
前座的學生還轉過身來和他對答案！
而且藺渝的答案還是正確的！
他甚至花了一點時間給別人講解了自己的思路, 得到了幾個“哇你這都會啊”的震驚眼神。
曾志強本來想問藺渝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學校食堂吃晚飯，食堂比外邊都便宜, 因此他一日三餐都在學校吃，但他還沒開口，就看見那邊的廉望雪過來了。
曾志強：“......”
他默默閉上了嘴，和藺渝說了句“明天見”, 就轉身離開了。
“藺渝前輩, 你等會兒回公司嗎？”廉望雪問他。
藺渝說：“我直接回宿舍。”
帝都第一中學除了一小部分家實在太遠的學生，學校鼓勵高一高二學生走讀, 他剛才看手機，公司來接他的車已經等在學校後門邊了。
“你怎麽回去？”他問, “你經紀人會來接你嗎？要不要捎你一起？”
但最好不要。
廉望雪搖了搖頭：“我住的不算遠，所以騎車就好了。”
——出道的未成年藝人，自己騎自行車回家，雖然這個年紀的高中生自己回家是常態, 但大概是見識了一些私生的可怕，藺渝第一反應居然是覺得有點危險。
系統剛想和藺渝竊竊私語一句什麽, 就聽見藺渝問：“你是不是從後門走比較近？”
廉望雪：“...對，嗯？”
系統：【你怎麽知道的？】
藺渝一邊跟廉望雪並肩往前走，一邊說：【之前和陳邱恒第一次碰面聊劇本的時候，車停在後門口，我看過一次廉望雪的背影。】
那時候學生的暑假都還沒到，藺渝眼角瞥見過一個騎著單車，襯衫飛揚的少年背影。
所以那時候才算是他和廉望雪的第一次見面。
放學時間是學校裏人流量最大的時期之一，好在兩個人一路往前走，學生們為了圍觀，會自動給他們讓出一條前進的路。有些膽子大一點的學生，還會喊藺渝的名字。
藺渝好脾氣地沖他們揮手示意，得到更熱烈的歡呼和尖叫聲。
廉望雪在校門口和藺渝打了個招呼。
他上車後看著廉望雪，在校門口掃了一輛共享自行車，再從口袋裏摸出一小瓶酒精噴霧，細致地上上下下噴了一遍。
【喲呵，講究人。】系統評價。
“講究人”完成坐墊消毒後跨上車，側頭看來。
藺渝隔著車窗的縫隙，沖他擺了擺手。
他看著廉望雪踩著單車，消失在擁擠的學生們之中，一路帶起人群的竊竊私語和註目，這才收回目光。
系統“嘖嘖”感嘆：【你倆的確是一模一樣啊小渝，這個自己掃單車騎回家的樣子，似乎大概好像我在哪裏見到過。】
藺渝：【聽起來你不是在誇我。】
他又想了想才問系統：【廉望雪原文裏有寫過他上下學怎麽回家，還有住在哪裏嗎？】
系統說：【你都不記得，那就是沒寫過了。】
藺渝若有所思，不再追問。
印象裏，廉望雪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，能夠讓那麽小的孩子從小學音樂，吉他和鋼琴的家庭，想必在金錢上還是有些餘裕的。
*
周四下午放學後，有個拍攝藺渝先是和其他幾個嘉賓碰面閑聊，然後再各自跟自己班上的同學們一起回家的畫面。
這畫面很好完成，幾個背影加一段回程的路就足夠了。
助理本來是要在拍攝後開車過來接他的，但藺渝拒絕了。
周三的時候他已經和經紀人提起過周四他放學後的安排：
其一，拍攝回家畫面之後，藺渝會自己回家，這裏距離宿舍有點距離，但藺渝畢竟認識路。
本來經紀人有點不放心，但藺渝說服了他，用“拍攝了自己回家的畫面，再來接我不合適”的理由。
其二...
系統其實還有點不理解藺渝的理由：【我不明白，都已經拍攝結束關機了，為什麽你不能直接坐公司的車回去？】
藺渝說：【不能這樣，萬一被曝光，我的大眾的好感度會被一點一點消磨幹凈。】
藝人拍攝看似環境艱苦的綜藝節目，露宿野外，結果一關機就去五星級酒店酣睡，看似用餐簡陋，結束拍攝立刻大魚大肉奉上，這些年這類事件層出不窮，全部是作秀。
如果節目播出後，藺渝明明看起來是和其他人一起放學回家的，結果被爆料其實公司的車在後門直接把他接走，那麽就變成了吃瓜路人最厭惡的“作秀”。
他原本給自己塑造的孤兒身份，心理疾病，還有戴著舊手表，私服普通等人設就會崩塌，變成徹頭徹尾的“208w”。
藺渝現在上升勢頭太快，必然有人在緊盯自己的一言一行，如果輕率無異於自毀長城，他不能容忍自己有這種在大眾眼裏的“黑料”出現。
系統問：【那怎麽辦？】
藺渝沒有立刻往前走。拍攝結束後，他轉身又回了學校一趟，此時校園裏的學生已經越來越少，他從前門出去，避開了剛才圍觀他的粉絲，和幾個他都有點眼熟了的私生——
學校從前門到後門需要繞一個大學要走十分鐘的小圈，重新回到後門。
系統眼睜睜看著他從把書包裏的書本拿出來，包面一翻赫然是雙面背包，黑色書包頓時變成了灰色，然後他拿出一頂帽子蓋在腦袋上，又摸出一副黑框給自己戴好。
此時已經是飯點，後門往前就是市井喧嘩的煙火人間。
這裏有菜場和各色的攤子，湯包餛飩煎餅面館，一排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固定停靠在路邊的私家車，占據了原本就不寬闊的巷子的一側，人群擁堵中全是下班的上班族，和買菜購物的人群，鳴笛聲不絕於耳。
藺渝戴著帽子，架著眼鏡，混跡於其中，夾著幾本教材，赫然一個在暮色中放學回家的高中學生。
他一邊走，一邊用手機發了一條微博。
“@BLUE組合藺渝V：
等會兒給你們直播一場。6:30不見不散哦~”
現在是六點左右，距離直播還有半個小時。
系統看他發這條微博，一時間有點懵：【你要在哪裏直播？直播什麽？一個小時時間會不會有點太趕？】
藺渝：【我這個月的KPI也得完成啊，還沒來得及直播呢。】
公司一般不會特別管他們日常直播的風格地點，但這是基於大家對此比較有數的基礎上。
同時，這也是之前藺渝和經紀人報備的第二件事——他想做一期與眾不同的直播，當然，這一期直播說是為了讓粉絲看到不同的一面的他，實際上還有些更深的目的。
這些就暫時不用和系統說了，它很快就會知道。
藺渝一路沿著小巷往前走，離開了在學校後門附近的這一條，順風順路地拐彎，繼續前行。
他穿行在人潮擁擠之中，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時間，拐入了另外一條街區。
此時已經六點二十幾分，藺渝從包裏摸出一只鏡子，照了照自己現在的模樣。
鴨舌帽，黑框眼鏡，校服，這樣普通得幾乎能將任何一個人徹底淹沒的打扮，但是藺渝裝扮起來再懟臉，就又是另外一種風味了。
系統本來還想說幾句什麽，四下張望了一下，悚然一驚。
【小渝？這裏不是...】
藺渝說：【嗯，這條街我們之前也來過，經紀人不是還下車去幫我買了煮玉米嗎？】
系統隱約覺得哪裏不太對，但一時間沒能想出來：【但是你要在這條街上...直播嗎？】
藺渝點了點頭：【直播一小會兒，時間不會太長，否則，附近的私生還是憑借蛛絲馬跡找過來就不好辦了。】
所以按情況決定，十到十五分鐘就足夠了。
六點半，藺渝準時打開直播。
此時已經入秋，天黑得一日比一日早，藺渝開直播的時候，天色已經半黑。隨著走動，他的面容在路邊餐譜和路燈的映照下明明滅滅，相比於原本電視裏，舞臺上的模樣，反而別有一絲令人感到親切的煙火氣。
蜂擁而入的粉絲們剛進來就發起了花癡：
“哇我寶寶這臉！”
“寶寶好懂我們！就喜歡你這種特別實在的大懟臉！”
“這個角度都能hold住的只有我們小渝了！”
“寶寶寶寶我好想你！！！”
“好羨慕小渝錄制節目的學校裏的學生啊！我也想體驗一下和小渝做同學的樂趣！”
“嗷嗷嗷高中校服渝！某些特別的XP覺醒了！”
藺渝一手拿著手機，一手給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另外一只手夾著的幾本教材：“誠如大家所見——我現在是裝成了放學正在回家路上買小吃的高中生。”
彈幕瘋狂刷屏。
他笑著解釋說：“...我對這附近其實挺熟悉的，你們別擔心我迷路。今天我還在拍攝之後會播出的《一起上學吧》的節目，現在錄制都完成了，我就想著，能不能帶大家走一走我之前走過的路，感受一下我的過去。”
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彈幕，一楞，然後坦率地笑了笑：“啊，感受嗎...？其實今天已經錄制到第四天了，前幾天因為學校前後門在下班放學高峰期人實在太多，公司和節目組考慮到大家的安全問題，在校門口就把我接上了，沒能體會自己放學回家的樂趣。”
“...嗯對，今天恰好節目組拍攝了這個畫面，我覺得也是個珍貴的機會吧。”
“就和經紀人商量了一下，看看能不能讓我自己走一走...不過也只能走一小會兒，出於對我和所有人安全的考慮吧。”
“我就想著，怎麽樣也要給大家直播看看，之前我那些坐在鏡頭前的聊天內容，大家看得也有點無聊了吧。”
彈幕裏紛紛刷起了“不無聊！”，“小渝坐在原地不動我們都喜歡看！”。
系統：【？剛才彈幕裏根本沒人問你吧？】
藺渝：【傻孩子，當然問了，我的直播都會有人錄屏，這一舉一動的被盯著呢。】
藺渝：【彈幕問我最近錄制的感受，我曲解意思為放學自己走回家的感受，也沒什麽不行的吧？】
“嗯...這條路其實有點熟悉，因為原來我就是這裏的學生呀。”
彈幕開始出現了擔心私生的言論。
藺渝前陣子遭遇私生，甚至其中還有自己周圍的同公司女前輩的事情，身為粉絲怎麽會不知道。
藺渝對著鏡頭，用夾著書的左臂勉強比了個“遵命”的手勢，笑著安撫說：“大家別擔心，公司也不會讓我一個人走很久，這次能在路上走一走，給大家直播一段時間，他們已經很擔心我的安全了。”
“等走過這裏我就得坐車回去了，不過在那之前抓緊時間買點吃的。”
藺渝走近了那家他吃過一次的煮玉米小攤。
“這家的煮玉米很好吃，煮出來口味清甜香糯，而且玉米抵抱，增強飽腹感。”藺渝說著，轉過鏡頭，給大家拍了拍玉米的樣子，“不過大家也要註意，要適量吃才行，任何東西食用過度，都會對身體產生影響。”
他付了錢接過玉米。
前邊還有賣水果的小攤販，藺渝於是去買了一根黃瓜，兩根香蕉，一起提在手上。
“小渝這樣會不會有點累？”
“我也在吃黃瓜，哈哈哈哈哈，四舍五入我就和小渝一起吃晚飯了！”
“小渝多吃點，對身體好！健康重要！”
【他們讓你多吃點呢小渝，你總要聽粉絲的話吧！】系統見縫插針，忍不住叮囑了一句。
藺渝：【粉絲讓你多吃點，看看就行了，聽了才是傻子。】
如果吃得太多發福變腫臉變醜，他們跑得最快，審判的路人也不會放過他，真的把粉絲的這類話聽進去而放肆吃的明星藝人不是沒有，但後果自己來背負。
雖然這麽說，但是藺渝表面上卻顯得異常溫順乖巧，甚至甜甜地笑：“大家放心，我肯定會好好吃東西的！”
“我的胃？我的胃在之前有段時間為了減肥的確不太舒服，但現在已經好多啦！”
“大家不要學我哦，我是工作需要，而且也是短期的，你們現在身體最重要，把身體保護好了，才能面對學業和工作壓力。”
他舉著手機，保持著適當的，並不會讓點進來的人看見覺得突兀的視角和距離。
這是他實現已經多次調整後確定的，能夠讓藺渝有恰到好處的上目線，五官不會因為鏡頭過於扭曲變形，再加上夜色裏若有似無的光線，反而帶著若隱若現的美感，現在的藺渝依舊能讓粉絲截圖直接去公共論壇開帖炫耀顏值。
藺渝又和大家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往前走了一會兒。
他很註意行人和來往車輛，時不時會和人打個招呼，不小心碰到他人，還會禮貌地說“對不起”。
原本聊了聊減肥該吃什麽食物，過了一會兒又和學生黨提到了現在高中生每天的作業量，接下來還與在下班路上的工作人討論起幾號線沒那麽擁堵的問題。
大部分明星已經脫離日常的生活太久了，做什麽都有助理和經紀人代勞，出門有保姆車接送，自詡高高在上甚至稱呼觀眾為“老百姓”也不在少數。
但有些明星，為了努力塑造出自己不同的“親民”形象，又會用力過度，導致知道的一些梗無聊惡俗，反而“離粉絲生活太近”，令人感覺太過於普信甚至油膩。
但是藺渝的尺度把握得正正好。
和他說話，好像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既視感，雖然大家都在發彈幕，並不會被一一cue到，但是藺渝的姿態笑容，搭配上夜間吹拂的風，和在他臉上明明滅滅的燈火，透出一股別樣的溫柔來。
讓所有人都覺得似乎真的在和他面對面交流，被認真地傾聽，專註地盯著看了。
藺渝直播開了大約十分鐘時間，還沒開始吃東西，彈幕的粉絲再次開始關心他的身體。
“小渝不吃剛才買的食物嗎？玉米要放涼啦！”
“啊，我是想帶回去吃的，因為和你們聊天的時候吃東西會錯過彈幕。”藺渝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幾個袋子，恰到好處地展現媚粉技巧。
“沒事，回去熱一下就好了。”
“今天宿舍裏，大家應該都在吧，剛才群裏還聊得熱火朝天呢。”
“蕭慎的腰傷？你們放心，他有在定期貼膏藥...誰幫他貼？哈哈哈哈誰在他身邊，誰就幫他貼。”
“隊長嗎？隊長一直都很努力...最近都不怎麽見得到他，只能每天抽空聊幾句。”
“給你們說個小小的tmi，就是子爵最近喜歡吃一種薄荷口味的硬糖...不行，不能告訴你們是什麽牌子，你們又給它買斷貨了怎麽辦。”
“子曄的學業你們不用擔憂，公司也會給我們單獨上課迎接考試的...對，行程允許的情況下，我們會一起上課。”
“小雪最近變胖了很多，更像個小白絨絨球了，我和展寧跟宿舍阿姨單獨建了個群呢！叫做【小雪的鏟屎官X3】，因為我們最近比較忙，所以阿姨是首席鏟屎官了。”
“伍舒陽...他真的這麽說了？他上次還和我說要一起直播呢！肯定有機會的！”
藺渝迅速地在自己的彈幕裏捕捉到一些無傷大雅的，來自隊友粉或者cp粉的問題回答，穿插在自己的聊天對話中不顯突兀，更不會讓人感覺在生硬地“賣腐”，堪稱“糖送八大家”，致力於讓每個人都對這段對話滿意。
他又輕松地聊了一小會兒，才終於暫時停下了腳步：“大家稍等一下，我現在手有點拿不住所有東西，我把書收到書包裏。”
他在路邊找了一處拐角，蹲下身來，將教材放進包中，然後站起身。
他所在的位置，恰好在一家暫時關閉的水果店前的臺階上，它和另外一頭的一家售賣炸雞的店鋪，恰好將一個小小的居民區夾在其中。
是隱藏在鬧市美食街之間的小區，對於晚上喜歡吃宵夜的人來說，地理位置尤其不錯，走兩步到處是好吃的。
不少用餐早，睡覺早的退休人員和老人家，正牽著牽引繩，帶著寵物狗出來散步消食，大門口兩側的燈已經亮了，將那一隅映照得尤其清楚。
“那麽我們就在這裏結束吧。”藺渝舉起手機。
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，他此時的鏡頭是他拍模式，小區大門口的門碑石上在所有人的視線下一閃而過。
“幸福小區”。
隨即切換成了藺渝的自拍。
時間不過一兩秒，行雲流水，就好像是藺渝無意中沒有切換回來導致的小小疏漏，一般人壓根不會註意，哪怕註意到了，也並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合適的。
此時彈幕的確如此。
聽到藺渝要結束之後的粉絲和路人粉們意猶未盡，彈幕層層疊加，密密麻麻，都是要藺渝繼續直播下去的請求言論。
藺渝寬容地笑：“過陣子，過陣子我想辦法再給你們在其他地方直播。”
“下次會在什麽地方？嗯...我有一些設想，不過還要問公司行不行。”
“先告訴你們？不行哦，秘密。”
藺渝舉起一根手指，在唇前豎起，接著做了個自然的小wink：“好啦，真的要說再見啦，我也要趕緊回家吃飯了！明天還要上學，我也得早起呀！”
他又貌似戀戀不舍地和粉絲推拉了一會兒，玩了一套小情侶間才會有的，“你先掛”，“不還是你先掛吧”的你來我往，這才面帶笑容地關閉了直播。
他從自己手裏的袋子裏摸出那根拜托老板幫他洗過的黃瓜咬了一口。
緩解了一下剛才一直在說話導致的喉嚨幹澀。
他之前一直用鏡頭對著自己拍攝，因此觀眾能夠看到的街景很有限，想要找到他也需要點時間，但是剛才，他的鏡頭精準地對上了“幸福小區”的門碑石，確認他的方位對於私生來說只是時間問題。
這種人的存在，野火燒不盡，雖然陸冉和她的小群被管制，但她的那些大群裏的群友們，還活躍在周圍。
系統本來還不懂藺渝想幹什麽，卻發現他腳下一拐，兀自往小區大門口走了過去。
【你要進小區嗎？】
【別擔心，這個小區的方位我之前稍微研究了一下，進去之後還有個兩個側門，哪怕私生摸來了覺得我在小區裏邊，我也能避開。】
系統：【私生看到這個也只會覺得你在附近，誰會想到你要進小區啊！他們很清楚你們的宿舍在哪裏啊！】
藺渝：【那不就完事了，別緊張。】
系統一時語塞：【我不是在擔心這個好嗎！我是...】
是擔心你沒法進小區！
然後它看見藺渝又把自己剛才裝起來的那些書重新拿了出來，一手提著那些食物，一手抱著書，營造出一副相當吃力的模樣，就這麽兀自跟著人群往小區大門口走了。
幾個在門口抽煙聊天的保安只是用眼角餘光瞥了瞥他的方向，看他學生模樣，校服是附近中學的，還抱著書，提著菜，壓根不會多想，看了一眼就扭過頭繼續閑聊了。
一直等藺渝走進小區裏，系統才回過神來：【就，就這麽進來了？】
【這個小區本來安保就不嚴，加上學生、孩子、老人這些，是大部分人想法裏最沒用威脅性的。】藺渝一邊說一邊又把書本重新裝進了包裏，【況且他們就算把你攔下來，只要你不驚慌，他們也不太可能識破。】
他把這些書反覆拿出來又裝進去，裝進去再拿出來好幾次，系統已經麻了。
藺渝查看了一下路標，把腿繼續往前走。
這裏是老小區，就連在兩棟樓之間的那些運動器材也難免有些破舊生銹了，路上隨處可見隨意停靠的自行車和電瓶車，以及沒有地下停車位，就大大咧咧停在路上的私家車。
偶爾有幾個孩子小跑著從眼皮底下離開，身後跟著背著手的老人家，還有三五聚集的遛狗的退休阿姨們，間或還有野貓於越來越黑的天際下，從墻頭一躍而過，身形矯健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到了飯點，家家戶戶燒飯炒菜的香味。
藺渝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原著中沒有寫“藺渝”獨居後住在哪裏的相關信息，但是他的記憶裏有。初來乍到的時候還沒有，但隨著時間流逝，一點點在腦內被補全，填滿。
他不確定那其中許多內容，到底是屬於“藺渝”還是他本人，但現在對於想要查找真相的自己而言，是好事。
系統一聲不吭。
顯然有些怵得慌。
任憑誰，就這麽在漸沈的暮色裏去自己原本“死亡”過的地方查看，都會有點不安。
“幸福小區，四棟二單元，402室。”藺渝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。
【好幾個4，真不吉利...】
【沒事，覺得不吉利，你就當自己是西方人，人家那兒不吉利的是十三層。】藺渝對這個倒是沒什麽所謂。
他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。
然後在夜色裏，佇立在這棟七層小樓門前，仰頭望去。
雖然部分人家給自己的樓下裝了門禁，還有防盜門和密碼鎖，但這都無法掩蓋這個小區安保措施的極其不嚴密，但一般來說，這種老人居多的“老破小”舊小區，在無現金社會也沒那麽多小偷光顧。
譬如這一棟，雖然裝了所謂門禁，但大門是敞開的，坦率地露出內裏黑洞洞的樓道。
不知道是壞了，還是大家進出覺得不方便，幹脆敞開著。
他往前走了一步。
【你，你要進去？】系統聲音都結巴了。
【來都來了。】藺渝說。
【我們國人喜歡用的“來都來了”不是讓你用在這裏的！】系統無語。
藺渝毫無誠地道歉：【哦對不起，我不亂用了。】
一邊鎮定地繼續往裏走。
門洞裏逼仄漆黑，散發著一股腐朽的，潮濕的氣味。在臺階左側還有一處空間，裏邊停了幾輛落滿了灰塵的自行車。藺渝走上一層，這裏的自動感應燈並沒有亮起，應該是壞了卻無人來修。
雖然是七層的小樓，但這裏並沒有電梯，他於是沿著樓梯一步步往上爬。
二樓、三樓同樣沒有燈光，倒是到了四層的時候，頭頂的燈霍地亮了起來，一瞬間冷白色的光映亮了藺渝的視野。
這種突兀暴露在光裏的感覺，讓他有些不適應，系統更是嚇了一跳，但是作為一個正在進步的系統，它忍住了那一聲驚呼，力求不一驚一乍給藺渝添亂。
這種小區，一層樓只有兩家住戶，門對門。
現在藺渝站在四層，向右轉身，面前赫然就是402室的大門。
藺渝垂下視線看了看門鎖，現在這裏還沒用密碼門鎖，想必是“藺渝”搬進來之後才換上的，但卻沒想到反倒是這個人人皆知的密碼，帶給了“藺渝”許許多多的麻煩。
藺渝一直沒有動，聲控燈終於熄滅。
從402室的門縫下，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微微滲出了暖黃色的光。
裏邊有人。
系統：【看來這裏住了別人啊，按照時間來說你現在應該就住在這裏，現在你不住，那就還有別人住咯。】
已經快到10月11日了，也就是說，距離原本“藺渝”的死期越來越近。
藺渝：【這種學校附近的小區，雖然比較舊，但是地理位置好還熱鬧，也算是寸土寸金了。】
系統如釋重負：【...那現在有人住在這兒，又不是密碼門，就意味著你的到來導致的蝴蝶效應，徹底改變了“藺渝”的生命軌跡呀！】
系統語氣急促：【要不趕緊走吧我們！事不宜遲！現在就粗發！】
藺渝沒動，甚至出言調戲：【緊張到開始用倒裝句還口齒不清的你特別可愛。】
系統：【......】
系統：【餵！】
然後它聽見藺渝繼續說：【可是這不是什麽好事，系統。】
系統不理解他的意思。
【完全和原著沒有關聯的現狀，會讓我徹底沒辦法搞清楚，之前“藺渝”的死亡是因為什麽。】藺渝說，【沒發生過的事情，就不好查證了，只能通過自己的判斷來驗證那些蛛絲馬跡，就像之前我們暫時排除了伍舒陽的嫌疑那樣。】
【一個小小舉動就會改變一切，想知曉全貌難上加難。】
不過，這裏有人居住，未必和“藺渝”之死扯不上關系。
畢竟最重要的疑點，還沒有揭開——
為什麽“藺渝”會搬來這麽一個稍顯陳舊的，距離原本宿舍並不近的，如此有煙火氣的小區獨居？可惜他現在沒辦法調查402室的業主是誰，系統是娛樂圈的系統，功能是為了掌控水軍，不能進行這種信息盜取工作。
廉望雪的臉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逝，還有他那個據說調查信息很厲害的朋友...
但很快這個想法被他拋之腦後。
他上前一步。
從402室，隱約傳來了人聲，似乎還有些微飯菜的香味，鉆入鼻息。
他又上前一步。
意識到他想做什麽的系統驚訝地叫了起來：【小渝！你慎重！你這也太冒險了！】
藺渝曲起的手指，已經落在了門板上。
“咄咄咄——”
他敲了三下，力度不重。
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“咄咄咄——”他又敲了三下。
腳步聲響起，能夠聽出是從內裏逶迤而來。這門上沒有貓眼，裏邊的人看不見誰來訪，也因此無法在不開門的情況下，知曉是什麽人站在門口敲門。
“哢噠——”
門開了。
起先是稀疏的光線，隨即有更多的暖黃色的光，照亮了藺渝站立的空間，而門鎖的脆聲裏，聲控燈也隨之再次亮起。
他的世界，瞬間從一片黑暗，籠罩於許許多多的光之下。
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。
青灰色的眼睛，在觸及藺渝的前一瞬，帶著某些麻木不仁的，無動於衷的冷淡。
下一秒，藺渝被他的視線框住。隨即那雙眼睛陡然巨震。
藺渝在那種註視下愕然地後退了一步。
是廉望雪。
這裏居住的人，居然是廉望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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